霓衣风马.

即使你为他舍命十次

不见

史向!!!!再说一遍是史向!!!!
严重意识流、欧欧西
望阅读愉快((((以及各位…如果可以请给我评论quq

@秦中不语自有歌  @鹤揽山阙 可以查收了二位(

  杜甫不是个剑客,他是个给某位剑客无条件写颂歌的文人。
  他其实也有过那么些少年意气,譬如过泰山下作诗,字字句句凌云气魄,山在他脚下,云也环绕周身。
  其实是没有下文的故事,杜甫的骄傲至多是一句“诗是吾家事”,此外压在沉郁的社会背景里头,沤成心血沥沥。
  他自己在草堂里望天,锦城原是万般好的,总觉得缺了一块——不是家国平安之思,就是缺少张扬身形,少个人。
  
  没想到他能有这种想法,杜甫从来就不知道。他其实也羡艳侠客行,银鞍照白马果真飒沓如流星,只是于己不现实。
  没有一个少年的梦里没有侠客身影,剑客也罢,少时谁不想做个英雄?
  杜甫做人、作文都很现实,所以他不平白做侠客的梦,不是自己身为侠客的梦。又因此渐渐失去华丽色彩,是时代更替,也是梦太晚。
  他不见天宝盛世久,不见的多了,何止一个时代。
  
  不见李生久。
  
  确实不见李生久了,他流亡到蜀地,竟是触及对方年幼生活边角,说不好是福是祸。他被战乱的大潮裹到对方的起点,然而于对方而言,又是一篇烙在肌理间的《蜀道难》。
  蜀道着实难,进来或者出去,狐死首丘的传说到底能否适用于人,杜甫不知。
  他不是写精怪小说的市井文人,不需要知道名山大川里缭绕精魂几许,同时他害怕此类的怪力乱神。杜甫生怕哪日恍然梦里惊痛,李白就变成个云母色的人形,茕茕孑立在梦境寡淡里。
  
  杜甫并不是害怕死亡本身,他以为别人也能看得出来,然而他不打算广而告之。
  他替李白可惜,可惜一次又一次。李生张扬作态类似阮籍大醉三月,不是本性如此,是不得不醉。世间能想到的无奈不必明说,醉中天清气朗,比醒着舒服。
  屈子说“众人皆醉我独醒”,杜甫在岁月流淌的分分秒秒中才逐渐理解,只是太痛了。哪有白沙在涅不黑的好事,既然豪奢里是寸寸逼人的污浊,还不如一醉方休。
  他做不到,李白其实比他想得开。他们原本不是一路人。
  贺知章在经年前评出一句谪仙人——已然谪仙人,却要在人间飘摇半生,佯装一种放荡的痴狂。
  杜甫不想如同正道人去批判李白,他只觉得可哀。为才华如汪洋,为襟抱中黄河之水天上来。
  
  杜甫绝不是个游侠似的人物,也不是个广纳门客的公子形象。他所能做的全部是言语上无条件维护李白。
  长安绣成堆的时代里,仗剑执酒的风里大多都有李白身影。于是杜甫作下饮中八仙歌,小心翼翼铺垫许久就为了引出“李白一斗诗百篇”。
  他大概是把自己的溢美之词大半献给李白,这造就一种并不平等的关系,这也是杜甫在蜀地遥想夜郎逐客的来由。
  想杀李白者太多,真是世人皆欲杀,怪李生站错队伍,或者眼光实在凄惨。杜甫站在他与朝廷无关的立场上,只好说吾意独怜才。
  活下去,就如同“十步杀一人,千里不留行”所描绘的那样,全身而退。杜甫没有别的愿望。
  
  盛世里活下去,比乱世容易的多,而李生是盛世孕育的子嗣。他的词句里不该有惶恐,恣意张狂难道太多了吗?
  杜甫说不多,天下才共十斗,曹子建逝后把才情归还山与水与云,世人零散分及一粟,一斗待价而沽,剩下八斗余由文曲星赠予李生。
  他是星子熠熠。
  而星子有没有陨落的那一天呢?自然是有的吧。或许世人终生也只是凭借微弱的余热取暖了自己,星子殆尽在不可穷尽的过去——但他依旧活着,活成亘古的一道光,投射给千秋万代——可这是为这颗闪烁过的星子,所不知道的。
  够了吧,杜甫不是个浪漫主义者,他本不该这么去想的。
  换作李生便是个笔端的神话故事,骨骼在《搜神记》、《山海经》里,李生谋血画皮,这是等肩女娲的功绩。“日试万言,倚马可待”恍如昨日,二十载能抹去和不能消融的,深在人心里。
  到底敏捷诗千首,至此暂且搁笔,杜甫不忍去追寻人心深处,只剩下牵扯的苦痛。
  谁都一样,飞蓬或者蜉蝣,没人及得上八千岁春秋的大椿之于年岁,只有飘零是归宿。
  归宿里至少要有酒一杯吧,当年的李生是如此对他说的。
  
  到了家国不两全的时候,酒的好处再明显不过。杜甫只是动荡惯了,凄苦是天下的凄苦,他身处其中便难以作壁上观。
  酒自然是要喝的,老人独酌的景观看一遍就使人默然,更何况草堂和长安之间隔着一个天宝年间。
  浩大的岁月。
  酒醉时翻上来的都是浮艳,就像死水搅浑了也能掀起潭底淤泥,最后奢侈景象被水色打散消弥了,是李生的影影绰绰的身形。
  哈,他又开始做梦了。
  
  别说做梦是坏事,却也谈不上好事。李生屡次入梦都是以江南瘴疠地作为背景,醒来后一次又一次的逐客无消息。他人有故人入我梦,明我长相忆;在此只有可望不可及。
  这竟然成了杜甫聊以自慰的支柱,说着是生当复来归,活着就是无限的可能性。总会有那么一两条路通向安逸和重逢,他盼着这种重逢的可能性。
  三十年。
  那竟然是他的轻狂漫游了,延长再延长是终其一生的梦魇,确实又是他的苦药后的蜜饯。说来杜甫后半生的生活实在惨惨戚戚,所幸他一直挣扎着,为唐的盛世,为与李生的遥不可及的重逢。
  
  那么天下会为两个文人腾出一席读书的月色吗?
  
  可惜的是任凭谁都没能获得这个答案。我们所知的比起所不知的,怕是汪洋大海,也许杜甫能在千百个月影里所见的,也只是月影。
  他的月未免是李生的月,他的天下不在李生的梦里,后者踏着谢公屐飞去,飞度镜湖和夜郎囿他,去朝廷之外的青山。
  梦都不能同梦,何况生死之间辽阔的间隔。
  
  头白好归来,这停留在末尾,作为庆幸和隐晦的窃喜,是杜甫所写下的休止。倘他可以,那么诗文和李生命途都不会有休止和收梢。
  他不是判官,手中的笔不能生花也是文人笔,写的只是自己的命。他尝试用心血赋诗,于是逐渐把自己化作诗句,剩下的是骨和皮。
  那么说他和心心念念的李生都还活着好了,墨字是他们存在的证明和载体。诗仙诗圣都属于后人批语,在那样的经年累月里,杜甫没有想成为圣人。
  他永远不会是个圣人,他是漂泊的草芥,是照不到夜郎和江南的月色。
  
  是辗转江山的经年风雪后,在江上归身源头的痴人。
  
  最后他们没有重逢。
  
  
  
  
  
  杜甫逝去在江上,李白沉溺于月中,天水之下还有横流,扑向的都是蔚然的汪洋,跟随着水漂流。
  那么他们终将相见吧,就在茫茫天地间。
  
  
  
  
  
  
  
  
  
  
  
  

评论(31)

热度(127)
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